在野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搅了一下，他晃了晃手里的罐子：“你是买来给我吃药的？”/p
沈望舒紧紧地捏着拳头，梗着脖子，没有回答是不是。/p
裴在野凑近了看她，发现她眼睛红红的，鼻头一抽一抽，努力仰着脑袋，没让泪珠子掉下来。/p
他沉默片刻：“沈望舒，你是在哭吗？”/p
沈望舒吸了吸鼻子，睫毛上已经挂了泪珠，眼泪‘吧嗒吧嗒’落下几颗，她很没有淑女样儿的用袖子抹干净了，这样子又可怜又可爱。/p
她扭过脸，瓮声瓮气的：“没有。”/p
裴在野用手掌轻轻按住她的脑袋，让她的脸正对着自己：“因为我训你，所以你哭了吗？”/p
沈望舒本来没想在他面前哭的，丢人死了，但是讨人厌的表哥老这么追问，她终于‘哇’的一声哭了出来。/p
她一边用袖子擦眼泪，一边打着哭嗝，断断续续地道：“刚才，我，我看到一家卖桂花蜜的，就想着，想着给你买一罐，是我乱，乱跑，你说的没错...可，可你刚才要杀人的样子，很吓人...”/p
裴在野见她眼泪‘吧嗒吧嗒’地落，心里仿佛被一团棉絮堵住了似的，并不舒服。/p
可惜他对哄女人笑和劝女人哭都没什么经验，只得道：“所以你就哭鼻子吗？胆小鬼。”/p
沈望舒顿了下，哭的更厉害了，衣袖都被她哭湿了。/p
裴在野：“...”/p
他从袖子里取出帕子递给她：“别用袖子擦，脏死了。”/p
沈望舒：“...”/p
这话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，沈望舒还是抽抽搭搭个不停。/p
裴在野迫于无奈，只能拼命回忆起梦里她哭了他是怎么哄的。/p
把她抱到榻上，书桌上，秋千上，妆镜前.../p
他低骂了声，很快掐断了回忆。/p
裴在野把帕子张开，罩在她脸上，胡乱给她擦着脸：“好了好了，别哭了...”/p
他又停顿了下，颇是艰难地说了一句近似软话的：“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。”/p
他说完，感觉脸皮有些微的发烫，他这辈子就没说过几句软话，就是在长辈跟前都是一副阴晴不定的狗脾气，今儿真是破天荒了。/p
他手劲很大，又不懂得控制力道，给人擦脸跟在搓衣板上搓衣服一个力气，沈望舒脸皮被他擦生疼，闷闷地声音从帕子底下传出来：“别擦了，我脸要给你擦烂了。”/p
裴在野这才停了手，拿走帕子，果然见她止了泪，只是眼眶红红的。/p
沈望舒吸了吸鼻子，张嘴想说什么，肚子先‘咕噜’叫唤了声。/p
裴在野扫了她一眼：“刚才是你肚子在叫吗？”/p
沈望舒见他还讨人嫌地明知故问，索性破罐破摔了：“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了，刚才又跑了那么久，就是神仙肚子这时候也该响了。”/p
裴在野不觉翘了下唇角：“走吧，我请你吃饭。”/p
沈望舒很想拒绝，但她最近在窜个头，别的都不怕，饿这么半天真是要命了。/p
裴在野见她表情挣扎，扬了下眉毛：“不敢去？这么怕我？”/p
她终于憋出一句：“去就去！“/p
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幂篱，拍了拍灰，气哼哼重新扣在脑袋上。/p
两人重新回到马车上的时候，沈望舒明显拘谨了一些。/p
在她的梦里，表兄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，但现实里，他好像跟梦里不大像.../p
上回他出手便杀了三五个流民还可以解释为危急关头，不得不自保，但今儿个...倒不是说那两个无赖不该杀，但就算要处置他们，也自有衙门，他这样视人命如草芥，无视律法，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对劲的感觉。/p
可说到底，她又没和表兄真正见过面，哪里知道表兄是何性情？梦里表兄对她是很好，但对她好，也不代表着对所有人都好。/p
裴在野在闭目养神，显然没在意她的纠结心思。/p
等马车行驶起来，他抱臂靠着车围子，桂花蜜被他攥在手里，他也没睁开眼，只晃了晃手里的罐子，忽的冒出一句。/p
“谢了。”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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